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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棘中的常春藤第378章 白山茶开的时候别录音

林野把那本“无声日记本”放在窗台时晨光正斜斜地切过白山茶的枝梢。

一片花瓣被风推着轻轻落在封面像一声叹息停在了句末。

她没去拂它只是静静站着看那瓣白花如何在棉纸的纹理上留下微弱的压痕。

江予安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他从博物馆带回来的便携显微镜头镜片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要不要拍下来?”他轻声问“花瓣落在口红印上的瞬间——足够细到看见纤维吸饱了颜色足够近到听见时间裂开的声音。

” 林野摇头发丝扫过肩头像风掠过枯草。

“有些美经不起对焦。

”她说。

她转身走进屋内从储物柜底层拖出一只旧陶罐——灰褐色釉面斑驳是外婆早年腌菜用的后来一直空置在角落积着尘。

她将日记本一页页撕下动作缓慢却坚定。

那些拓下来的粉笔五线谱、沾着茶渍的杯垫、封存泪与口红屑的胶片……都被她折成纸鹤。

每一只都不大翅膀歪斜有的甚至不对称像是孩子笨拙的手艺。

她一只只放进去像埋葬又像供养。

江予安站在门口没再说话。

他看着她把最后一张照片也折成了鹤——那张交叠的手荆棘纹身与老年斑并置的画面在折叠中消失不见。

他忽然懂了:她不是要保存记忆而是要把它们还回去。

还给风还给时间还给那个曾经以为必须用伤痕证明自己活过的女孩。

三天后清晨林野发现周慧敏站在陶罐前。

老人穿着洗得发灰的睡衣手里握着那支断口红正一一点在纸鹤的头顶。

一下一下极轻像点数心跳又像在清点什么遗失多年的东西。

她的动作迟缓眼神却专注得近乎虔诚。

每点完一只她都会停顿片刻仿佛确认它是否还“活着”。

林野躲在门后没出声。

她不敢动怕惊扰这场沉默的仪式。

第四天她起得更早。

推开卧室门时心猛地一沉——陶罐倾倒纸鹤散落一地有的已被踩扁翅膀断裂口红印记被抹开成模糊的红痕。

周慧敏蹲在地上一只手撑着膝盖另一只手正一只只捡起那些残破的纸鹤搂进怀里像拾回走失的雏鸟。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嘴里发出低哑的音节听不清内容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柔。

林野没阻止。

她只是转身回房从抽屉深处取出一支新蜡笔——黄色的是童年时她最爱的颜色也是当年猫爸偷偷塞进她书包里、唯一一次没被周慧敏发现的礼物。

她将蜡笔轻轻放在母亲床头没留字条也没敲门提醒。

当晚她去整理卧室却在墙上怔住了。

原本空白的墙面多了几道歪斜的涂鸦:一棵树树干粗粝如刀刻;树顶开着两朵花一朵大些一朵小些;中间连着一条断线像是曾想牵住什么最终没能接上。

那是她六岁时画过无数次的“全家福”。

每一次都被周慧敏当场撕碎扔进垃圾桶伴随着一句冰冷的:“我们家不需要这种幻想。

” 可现在这幅画又出现了——用蜡笔用颤抖的线条用一个失语者仅剩的表达方式重新爬上了墙。

林野站在那儿很久没动。

胸口那道荆棘纹身早已不再溃烂也不再刺痛但它仍在像一道隐秘的年轮记录着所有未曾愈合、却已学会共处的过往。

第二天傍晚江予安带来一台老式打字机。

黑色机身黄铜按键没有电源线也没有录音功能——是博物馆淘汰的行政办公设备上世纪八十年代产。

“不能留声但能留字。

”他笑将它摆在林野书桌上“而且打完就得撕不留底稿很适合你现在的状态。

” 林野低头看它指尖抚过键盘上磨损的字母E和T——那是最常用的两个字也是她名字的缩写。

她坐下敲出第一行字: “今天妈妈踩了我的纸鹤又捡了起来。

” 按下回车纸张向前推进一行。

她盯着那句话看了三秒然后抽出卷成筒插进陶罐。

从那天起她开始每天写一句“无意义小事”。

“阳台的风铃修好了响起来像小时候校门口的糖炒栗子摊。

” “江予安煮的粥糊了底但我们还是喝完了。

” “妈把蜡笔藏进了米缸我假装找不到。

” 每句都短每句都轻每句写完即毁。

文字不再是控诉的武器不再是痛苦的证据也不再是向世界求证“我存在”的凭证。

它成了呼吸的延伸成了活着本身的注脚。

某个深夜她打完最后一局正要撕纸忽然听见客厅传来窸窣声响。

她探头望去——周慧敏站在老式五斗柜前拉开最底层的抽屉翻出一沓泛黄的纸。

那是林野小学时的奖状:三好学生、钢琴比赛二等奖、作文竞赛优秀奖……每一张都盖着红章每一张她都曾小心翼翼收好以为是母亲眼中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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