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第二天的清晨空气里浮动着一种不同于昨日的、更粘稠的暑气阳光透过高大的香樟树在通往高一(5)班考场的林荫道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蝉鸣早早便扯开了嗓子将昨夜残留的那点清凉彻底驱散。
江见夏捏着透明的笔袋指尖能感受到塑料边缘微微的汗意脚步落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昨夜那场急雨留下的痕迹尚未干透。
考场里桌椅依旧摆成冰冷的矩阵金属椅腿在地砖上留下浅浅的划痕空气里弥漫着油墨、消毒水和一种紧绷的静默。
英语试卷发下来的哗啦声像某种仪式开始的信号。
江见夏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沉入那些字母的排列组合中。
时间在听力磁带的机械朗读、阅读理解的长篇段落和作文的构思里缓慢流淌。
交卷铃声响起时她揉着发酸的脖颈目光下意识地飘向右前方隔着一个过道的位置。
林予冬正把涂卡铅笔丢回笔袋动作带着点考完一科的轻松。
他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转过头来额前清爽的黑发被汗水浸湿了一小绺贴在饱满的额角。
他嘴角习惯性地向上扬起那个熟悉的、带着点欠揍的弧度无声地用口型说了句:“听力最后一段蒙的。
” 江见夏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也学着他的样子用口型无声回击:“彼此彼此。
” 紧绷的考场空气仿佛被这无声的交锋戳破了一个小口泄露出一点少年人特有的、没心没肺的轻松。
上午的物理和生物被安排在紧接着的两场中间只有短短二十分钟的喘息。
考场瞬间从肃杀的战场变成了临时的复习营。
学生们像迁徙的沙丁鱼涌向走廊或靠在冰冷的瓷砖墙边或干脆席地而坐摊开书本笔记空气里充斥着压低嗓门的公式问答和知识点确认的嗡嗡声。
江见夏抱着厚厚的物理错题本和生物思维导图刚在走廊窗台边找到一小块能放下书本的空地旁边就挤过来一个带着熟悉薄荷糖清冽气息的身影。
林予冬单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拎着他的生物课本很自然地占据了窗台的另一半空间高大的身影替她挡住了大半斜射进来的、开始变得毒辣的阳光。
“喂破坏王”他侧过头下巴朝她摊开的物理错题本上某道复杂的复合场粒子轨迹题扬了扬“这玩意儿你搞明白那粒子到底往左拐还是往右拐了没?我到现在还觉得它像个喝醉酒的苍蝇。
” 他眉头皱着神情是少见的认真困扰显然被这题折磨得不轻。
江见夏被他那个“喝醉酒的苍蝇”的比喻逗得差点笑出声连忙绷住脸指着自己演算图上标注的受力箭头:“看这儿!电场力向下磁场力……你用左手定则比划一下对是不是垂直纸面向里?那合力方向不就往左下角去了?” 她指尖点着粒子轨迹最终偏转的方向语速飞快。
林予冬依言伸出左手修长的手指在空中笨拙地比划着嘴里念念有词:“掌心迎磁感线四指电流方向……拇指受力……啧还真是!” 他恍然大悟眼底那点困扰瞬间被点亮带着点“原来如此”的豁然“懂了!谢了破坏王老师!”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带着点调侃的谢意。
“少贫!” 江见夏脸颊微热赶紧翻开生物思维导图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神经递质和反射弧“该你了!乙酰胆碱和去甲肾上腺素兴奋和抑制到底谁管谁?别待会儿选择题又掉坑里!” 林予冬凑近了些目光扫过那些复杂的名称和箭头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发顶。
他身上干净的皂角气息和淡淡的汗味混合在一起在闷热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这个啊” 他清了清嗓子也指着图开始解释“简单记乙酰胆碱像是‘点火开关’让肌肉收缩让神经元兴奋;去甲肾上腺素嘛更像是‘加速油门’让你心跳加快血压升高准备战斗或者逃跑……” 他用着一种近乎“街头科普”的直白比喻虽然不够严谨却意外地清晰好记。
两人就这样挤在喧闹走廊的一角头顶是吱呀作响的老旧吊扇脚下是冰凉的地砖窗外是越来越炽烈的阳光和永不停歇的蝉鸣。
他们互相考问着知识点争论着某个选项的合理性吐槽着出题老师的“变态”程度。
偶尔周嘉阳会咋咋呼呼地挤过来插一句又被林予冬毫不留情地用更难的题目噎回去:“周嘉阳同学先把你那摩尔质量搞明白再操心豌豆吧!” 引得周围同学一阵低笑。
时间在紧张又带着点奇异的、并肩作战的轻松感中飞快流逝。
午饭依旧是食堂喧嚣的战场。
几人好不容易在靠窗的位置抢到一张桌子。
空气里弥漫着大锅菜的油香。
周嘉阳一边风卷残云地扒拉着餐盘里的土豆烧鸡块一边含糊不清地哀嚎下午的生物基因题。
程橙则忧心忡忡地翻着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念念有词地背着氨基酸缩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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