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我们并肩坐在海边的礁石上湿润的海风拂面而来。
夜空中繁星点点银河像打翻的珍珠散落在墨色绸缎上。
我仰头望着北斗七星轻声道:“我常坐在这儿看星星想着你是否也在看同一片星空。
” 他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知道。
” 我侧首疑惑地看着他:“你知道?” 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发顶指尖带着熟悉的温度:“因为我也是这般看着星空想着你或许也在看。
” 我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顺势将我揽入怀中下巴轻抵着我的额角声音里带着几分喟叹:“可是没有你在身边的星空再亮也是黯淡的。
” 他双手轻柔地捧住我的脸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映着细碎的星光也映着我怔忡的模样。
“禾禾”他嗓音低沉带着近乎恳求的温柔“往后余生都留在我身边可好?” “不好。
”我望进他眼底答得没有半分犹豫。
他眸光一颤捧着我的手微微发紧:“为何?” “我不能让爹娘再伤心。
”我望进他眼底每个字都说得清晰分明。
这不是推脱而是横亘在我们之间最现实的沟壑——没有爹娘祝福的相守我给不了任何承诺。
出乎意料地他听了我的话竟低笑出声。
月光落在他微扬的唇角漾开温柔的弧度。
“得知你下落的时候我便已派人快马加鞭往云外居送信。
” 他抬手将我鬓边被海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算算时日你爹娘此刻应当已在来北冥的路上了。
” “你疯了!”我猛地站起身礁石上的贝壳被我的裙裾扫落“他们若见到你怕是当场便要——” “便要如何?”他伸手拉着我重新坐下掌心温暖地包裹着我的手。
“我早就说过我的禾禾是要走在阳光大道上的。
” 他的声音沉稳而笃定“我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
” 月光流淌在他的侧脸上我忽然察觉这话里藏着未尽之意。
这些时日他定是与我爹娘之间发生了些什么。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害怕一旦问出口连此刻海风里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都会化作泡影。
海风轻轻吹拂着我垂下眼睫避开他的视线转而换了一个话题低声问道:“你究竟……是如何寻到我的?我分明已经……” “你分明已经跳崖了是吗?” 他凝视着我眼底的痛楚清晰可见“为了避开我你竟连假死这样的计策都用了出来。
” “我……”我当场语塞事实如此我无从辩驳。
“即便如此不还是让你寻到了。
”我别过脸去心虚地不敢与他对视。
他却固执地托起我的脸颊迫使我迎上他的目光。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漾开淡淡的笑意:“我始终相信聪慧如禾禾绝不会这般轻易香消玉殒。
” 原来最初接到仁贵妃求救信时他并未决意出兵。
恰在此时云泽的密信抵达透露了在台州境内发现我的踪迹。
闻言我眸光骤冷:“果然是云泽告的密。
” 我冷哼一声“下次见他我定要......” 话音未落贺楚的指尖已轻抚过我抿紧的唇温声接道:“定要护他周全才是。
” 我当即别过脸去青丝在月下划出清冷的弧光连衣袂都带着三分愠意翻飞。
他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我这才点齐兵马以援助皇妹之名向东星借道直奔北冥而来。
” “你竟能率领万骑借道东星!”我惊得睁大了双眼若说这其中没有蹊跷我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他唇边浮起淡淡笑意并未直接回答只是继续道:“抵达北冥那日却听到你为刺杀倭酋纵身跳崖的消息。
我根本不信当即去见那位台州都督他反复盘问你我关系。
” 晚风忽然静了他俯身在我耳边轻语:“我说你是我调皮离家出走的小妻子。
” “你!” 我眼前仿佛浮现都督手中茶盏坠地的画面周大锤的铜铃眼瞪得滚圆阿海倒吸凉气的模样更是清晰可见。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只觉得颊边烧得厉害。
“莫非说得不对?”他额头轻贴着我的温热的呼吸缠绕上来。
“贺楚!你还要不要脸!”我羞恼地去捂他的唇却被他顺势攥住手腕。
他低笑时胸腔微微震动将我的侧脸按在他心口:“我的命都愿意为你舍了还要什么脸面?” 这人……我只觉耳根愈发滚烫分别这些时日我怎么觉得他脸皮倒是比过去厚了。
“那位都督后来告诉我当初引荐你的雄叔只说你是他远房侄儿。
”他说到此处喉间又溢出低沉笑意。
我羞恼地伸手在他腰侧轻轻拧了一下他“嘶”的一声连忙敛了笑色正襟危坐。
“后来我又去仙台找到雄叔他也问了都督同样的问题。
” 他嗓音里还带着未散尽的笑意“我便将方才的答案又说了一遍。
” 我……我只觉得此时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强忍笑意继续道:“雄叔说你当初是独自来到七星村的他并不知你来历。
” “所以你又寻到了七星村。
” 原来是这样他竟是沿着我走过的路一步步倒溯而来最终找到了这个海边的小村落。
他指尖轻轻梳理着我散在他胸前的发丝低声喟叹:“我守在石屋里空气中萦绕着若有似无的草药香和独属于你的味道。
目光扫过屋内简陋的陈设——墙角晾晒的药材还有你枕边那卷翻得起了毛边的《本草纲目》。
” “没想到我的禾禾”他声音里带着叹息“竟是从这样的石屋里一步步走出了自己的路。
” 他的掌心温暖地贴着我的后颈:“当初那个小丫头如今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 我抬眼望进他深邃的眸子里那里盛着星光与怜惜。
他低头轻吻我的额发嗓音里漾开温柔的笑意: “我的禾禾早已长成了不需要任何人庇护也能迎风而立的大树。
” 此时传来海浪轻抚沙滩的声响像极了他缠绕在我发间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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