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将随爹娘返回南平的消息告知江临舟时他执笔的手在空中几不可察地顿了顿随即唇角漾开清浅笑意:“游子远行终须归乡。
” 我颔首将案头文牍徐徐铺展。
朱砂墨在端砚里缓缓化开只盼在启程前将此间事务料理妥当——既执朱笔当有始有终。
他未再多言只安静坐于对面埋首批注。
午后我在翰林院巡行半圈与几位相熟的同僚话别。
待回到东配殿时却见江临舟的案头空置镇纸下压着未写完的奏章松烟墨迹尚新。
这倒不似他素日惜时如金的作风。
我未作多想他这般持重的人自有要紧事务需处置。
暮鼓声自外面传来时他的青缎官靴才沾着草屑转回。
从袖中取出包还温热的糖炒栗子递给我:“西市老铺今日新开的灶。
” 栗壳在烛下裂开细响甜香渐渐盖过了满室墨韵。
我回到寝殿着手整理返程的行装。
除却日常用物这趟竟积下不少精巧玩意儿:嵌宝匕首、缂丝团扇、还有市井淘来的机关雀……正收拾间袖中忽地滑出那块玄铁令牌。
指腹轻抚过鹰首浮雕的凌厉线条正待将它收入箱笼门外忽然响起叩门声。
我急忙扯过件胭脂襦裙盖住令牌回头正见娘亲端着冰糖雪燕盏进来。
她目光掠过案几上半开的藤箱款款坐在湘妃榻上拍了拍对面的绣墩:“禾禾来坐。
” 我依言端坐娘亲执起妆台上的象牙梳细细理顺我鬓边碎发:“今日江临舟进宫求见向你六叔恳请赐婚。
” 梳齿在暮色里泛着温润光泽“他想求娶的正是禾禾。
” 我倏然起身“我不嫁!女儿早同娘亲说过与他只有同僚之谊……” 娘亲轻握住我的手腕引我坐下眸光里漾着怜惜:“你祖父年事已高最盼儿孙承欢膝下他今日看着云泽嬉闹时眼底的落寞藏也藏不住。
你六叔尚未得子我与你父亲又不能长留东星若你能常伴他左右……” 她将象牙梳搁在纹妆匣上“江临舟今日言辞恳切字字发自肺腑。
这般才德兼备的儿郎确实难得。
你爹爹与我都觉着江临舟确是良配。
” 窗外忽起秋风卷着残叶叩响窗棂。
娘亲从袖中取出一卷洒金笺“这是他为你作的《秋梧赋》那孩子今日在御前说愿以毕生学识护郡主喜乐时连你六叔都动容。
” 我望着笺上清隽字迹凤栖梧兮鸣朝阳忽觉喉间发紧。
娘亲的手轻柔地按在我肩头:“爹娘岂会害你?终究……要你自己想明白。
” 窗外晚风忽急我垂首望着裙裾上颤动的光影一声不吭。
娘亲起身掩窗时轻叹:“七日后我们便启程你……再思量思量。
若能在我与你爹爹动身前定下自是最好。
” 我怔怔望着妆台上将尽的烛火竟未察觉娘亲是何时离去的。
忽而忆起云外居的旧时光——那个抱着机关雀在月下奔跑的小小身影银铃般的笑声惊起了满树沉睡的雀鸟。
那时总爱赤足踏过溪畔青石任裙裾沾满晨露与草籽。
舅舅养的胭脂虎常追着我的影子扑腾惊起满架蔷薇乱颤。
最酣畅是偷饮地窖新醅的酒醉倒在桂花树下醒来发现发间满是金蕊。
那时何曾懂得什么叫进退两难。
目光掠过江临舟那卷《秋梧赋》洒金笺上凤栖梧三字刺得眼疼。
我忽然扯下头上珠翠任青丝泻落满肩——这模样倒像及笄前那个总被娘亲嗔怪的发髻松散的小女儿。
再次见到江临舟时满室墨香都化不开我们之间的沉寂。
那日祖父寿宴明明已将心意说得分明他也曾郑重许诺要与我君子相交如今这般…… 他显然察觉了我的疏离几次欲言又止。
我始终垂首校勘文牍任他未出口的话语都散作耳畔的叹息。
午时钟鼓响起时他终于搁下朱笔来到我案前:“禾禾可否听我解释?” 我微微点头正想听他如何解释这出尔反尔。
他执壶斟了两盏醒神茶氤氲水汽模糊了眉宇间的怅惘:“我知你怨我食言。
” 茶汤在他指间微微晃动“那日听闻你要回南平我反复告诫自己莫要逾矩。
可一想到从此关山万里再难相见……” 瓷盏与檀木案相触发出轻响他眼底涌动着挣扎的神情:“终究还是没能管住自己。
” 我凝视着青瓷盏中沉浮的茶梗轻声道:“这些时日校勘的舆图已近尾声待此间事了……我便不再来翰林院了。
” 茶烟袅袅升起在他轻颤的睫羽间盘旋。
良久一声几不可闻的应答坠入寂静:“好。
” 满室只余松烟墨与檀香交织的气息。
我垂首将朱砂批注的册页理成齐整的一叠锦帛舆图在指间沙沙作响只想快些从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挣脱。
回到殿内我依旧终日缄默。
既不愿违心应下婚事又不忍见爹娘失望只得将情绪都锁在沉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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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大叔你比我大了整整十八岁第88章 求娶来源 http://www.hodehoy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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