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都诡画师第24章 幽冥副判

子时正刻万籁俱寂。

泗水城西的石家小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冰冷的巨手攥住沉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与黑暗之中。

那盏平日里即便再节俭也会点到天明的豆油灯此刻早已熄灭。

并非为了省那几文灯油钱而是蜷缩在堂屋冰冷地面的石磊与母亲王氏早已被那无孔不入、仿佛能渗透砖石的恐惧剥夺了最后一丝寻求光明的勇气。

在极致的惊怖面前任何一点微弱的光亮似乎都会成为招引那不可名状之物的信标引来更直接、更恐怖的窥视与压迫。

刘老大这位在码头风浪里摔打半生、筋骨如铁的汉子此刻如同一尊绷紧的青铜雕像背靠着通往后卧房的单薄门板。

他粗壮如古树根的手指死死攥着那柄跟随他多年、油光发亮、沉甸甸的铁扳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凸起发白仿佛要将铁柄捏碎。

古铜色的脸膛在绝对黑暗中看不清表情唯有一双布满蛛网般血丝的眼睛如同被困在陷阱中的猛兽闪烁着警惕、恐惧与一丝不肯认命的凶悍死死盯着前方吞噬一切的浓稠黑暗耳朵竖得老高竭力捕捉着任何一丝超越风声鼠窜、瓦片松动的异动。

怀中的那枚青铜銮銮铃死寂无声。

但这种沉默比之前任何一次索命的锐响更令人肝胆俱裂。

那是暴风雨中心令人窒息的平静是弓弦拉至极限即将崩断前的哑然是深渊凝视的沉默。

突然！ 刘老大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如强弓硬弩般瞬间绷紧！ 一种极其细微、却绝对不属于这间屋子、更不属于这个正常世界的的声音穿透了死一般的寂静精准地、冰冷地刺入他高度紧张的耳膜！ 那绝非风吹门缝的呜咽不是老旧木料热胀冷缩的呻吟更不是远处打更人模糊的梆子余音。

那是一种…粘稠、湿冷、仿佛裹挟着河底万年淤泥与腐烂水草的声音…像是有人穿着一双浸透了河水、沉重无比、不断滴落黑水的靴子极其缓慢地、一步一滩污渍地…从院外那条泥泞的小巷走来正正地停在了这扇薄薄的屋门之外！ 紧接着门板上传来了声音。

不是敲击不是抓挠。

是抚摸。

一种缓慢、湿漉、带着某种冰冷眷恋又无比偏执的抚摸。

仿佛门外那不可见的存在正用它湿淋淋、滑腻腻的手掌一遍又一遍地、贪婪地抚摸着家的门板感受着木板后那鲜活跳动的心脏与温热的呼吸无声地宣告它的到来、它的占有以及它那积压了六十年的、冰冷彻骨的“债”！ “沙…沙沙…” 冰冷的水珠持续滴落门阶的声音在万籁俱寂中清晰得如同擂鼓敲打在屋内三人早已不堪重负的心弦上。

屋内的三人心脏瞬间骤停！血液仿佛在血管中冻结！ 它来了！它不再满足于窗台的“馈赠”与梦境的逼迫它撕下了最后一丝遮掩直接来到了门前！要以最直接、最恐怖的方式索要它的“债”！ 石磊猛地蜷缩起身子像一只受惊的虾米牙齿不受控制地剧烈磕碰发出“咯咯”的脆响绝望的泪水混合着冰凉的冷汗无声地浸湿了衣襟。

王氏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干瘦的手背上青筋暴露用尽全身力气防止那冲破喉咙的尖叫溢出单薄的身体抖如秋风中的落叶无边的恐惧攫住了她每一寸肌肤冷得刺骨。

刘老大喉咙发干如同被沙砾磨过握紧扳手的手臂肌肉贲张但他不敢发出丝毫声响更不敢去开门查看。

他深知门外的绝非人力可抗！那是一种源自幽冥最深处、积累了整整一个甲子的滔天怨念！是足以将任何生魂拖入无尽深渊的恐怖存在！ 就在这极致的恐惧即将压垮最后一丝理智、将三人彻底逼疯的刹那—— 一道清冷、平静、却仿佛蕴含着宇宙运转般至高秩序与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如同穿透层层迷雾与黑暗的纯净月光清晰地、稳定地响彻在小院之中甚至奇异地压过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抚摸滴水声： “幽冥第十殿转轮殿孽台镜副判官沈砚在此。

” “敕令：阴阳有序邪祟退避！显形！” 话音未落一道柔和却无比坚韧、带着涤荡一切污秽力量的乳白色光晕如同水银泻地又似晨曦破晓无声无息地以院中某点为圆心荡漾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小院！ 光芒所过之处那浸入骨髓、粘稠如浆的阴冷、怨毒、恐惧气息如同被灼烧般迅速消退！ 并非狂风扫落叶般的强行驱散而是如同温暖的阳光融化坚冰带来一种源自秩序本身的、令人心安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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