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万籁俱寂只有风声呜咽。
石磊和刘老大带着那卷重若千钧的竹简如同怀揣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再次深一脚浅一脚地摸向那座废弃的河神庙。
脚下的碎石和淤泥发出“咯吱”、“噗呲”的声响在死寂的夜里格外刺耳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心跳上。
冰冷的夜风穿透单薄的衣衫带走体内仅存的热气石磊只觉得从骨头缝里都在往外冒寒气 破庙比白日更显阴森残破的庙门在风中发出“咿呀咿呀”的呻吟如同垂死者的叹息。
庙内那盏长明油灯的火苗只剩下豆大一点在穿堂风中疯狂摇曳将神像扭曲狰狞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张牙舞爪。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劣质酒气、潮湿的霉味和一种类似香烛燃尽后的灰烬气息令人窒息。
那癫狂道人并未沉睡而是蜷缩在神像脚下的稻草堆里背对着门口肩膀微微耸动似乎在低声啜泣又像是在对谁喃喃自语。
听到脚步声他猛地回头浑浊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竟闪过一丝异常清醒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警惕光芒。
当他看清是石磊和刘老大尤其是目光落到石磊怀中那卷以红布半掩的竹简时那警惕瞬间化为了一种极度的惊骇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
“你们……你们真的……”道人声音嘶哑猛地从草堆里挣扎着坐起酒葫芦滚到一边也顾不上“拿来了?快!给贫道看看!” 石磊颤抖着将竹简递过去。
道人的手枯瘦如柴却异常稳定他接过竹简仿佛捧着什么圣物小心翼翼地拂去表面并不存在的灰尘就着那微弱的灯火急切地展开。
他的目光贪婪地扫过那些暗红色的字迹嘴唇无声地翕动着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粗重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那张布满污垢和皱纹的脸呈现出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有震惊有恐惧有悲悯甚至……还有一丝深藏的痛苦与共鸣。
“薛……薛将军!果然是薛将军的绝笔!”道人猛地抬起头眼中竟有泪光闪烁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异常清晰“这笔迹……这钤记……绝不会错!六十年前……沧澜江一战……冤呐!天大的冤枉!” 他仿佛瞬间变了一个人不再是那个疯癫醉酒的流浪汉而是一个知晓惊天秘密、背负着沉重往事的知情者。
他紧紧攥着竹简指节发白目光灼灼地盯住石磊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小子!你给贫道说实话!你祖上特别是你爷爷那辈到底和漕运、和沧澜江、和当年的官船有没有过一丝一毫的牵扯?!任何细枝末节都不能漏掉!” 石磊被道人突如其来的气势震慑结结巴巴地再次重复了母亲提过的、爷爷曾在“安澜号”上当过厨子的模糊记忆。
“‘安澜号’!”道人和刘老大异口同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刘老大猛地一拍大腿声音发颤:“完了!这下全对上了!‘安澜号’!就是当年押解薛将军进京的那艘官船!薛将军他……他就是在‘安澜号’行至咱们这段泗水河时砸穿船底投河自尽的!” 破庙内死一般寂静只有油灯灯花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这个被证实的关联像一把冰冷的钥匙咔嚓一声打开了通往更深层恐怖的大门。
道人长长地、沉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中充满了无尽的沧桑与悲凉。
他缓缓闭上眼睛仿佛在回忆极其痛苦的往事再睁开时眼神变得空洞而遥远:“贫道……贫道年轻时云游至白浪江曾偶遇一位薛将军麾下的老辎重官已是风烛残年靠给人算命度日。
他酒后曾痛哭流涕说起薛将军之冤说起那场被断粮草、被盟友背叛的必败之战说起将军如何为保全残部性命而甘愿受缚……也说起将军那柄御赐的‘沧澜’宝剑在抄家时不知所踪那是将军祖传之物视若性命……将军临死前最大的憾事除了沉冤未雪便是此剑失落恐愧对先祖……” 他顿了顿用更加低沉、仿佛带着阴风的声音说:“那老辎重官还说过一个传闻……薛将军自沉时怨气冲天曾发下毒誓若冤屈不得昭雪宝剑不得寻回必化厉鬼纠缠与此事有关之人直至夙愿得偿……如今看来……这誓言应验了……” 道人的目光重新聚焦在石磊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残酷:“你爷爷在‘安澜号’上哪怕只是做个饭也沾染了这桩天大的因果。
将军之魂怨念深重感应到你身上那一丝微弱的、源自你爷爷的‘船’上气息便认定了你!它这不是报恩小子这是索债!是逼债!它要你替它完成它未竟之事——洗刷冤屈寻回宝剑!” 这个结论比任何鬼怪索命的故事都要可怕千百倍。
石磊只觉得天旋地转几乎要瘫软在地。
洗刷六十年前的朝廷冤案?寻找一柄失落已久的宝剑?这对他来说简直是痴人说梦是把他往死路上逼!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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